朝花夕拾

你一直不太明白典型是什麼意思，當然，要背出國文課本裡的解釋是沒有問題的，你跟文天祥也不算太不熟，他在監獄裡寫了什麼，甚至連死前說的話都如數家珍（關係多密切啊這種事不通常只有老婆兒子聽得到？）

用咕狗搜尋，典型這詞也真熱門，兩年前你所住的島嶼上過了一個有始以來最寂靜的春天，所有君子要動口的場合都輕聲細語了起來，原來口罩的隔音效果比隔菌好一百倍。上至名流顯貴，下至販夫走卒，人人都能背上一段防煞需知，那世紀大病毒的學名就叫非典型性肺炎。

看來「典型」仍然是好的，因為它是一種已知的規範，規範人們對它的了解，非典型完全奪走了人類對於衛教醫療上的掌控能力，失序無知的人類社會比什麼都可怕。

社會依賴典型的程度那樣深，但為什麼你仍然找不到一個典型？
在懂得追尋典型時，他們在夙昔的年份都太遠了，與美酒相反，年份增加只會消減光采，終至隕落煙滅。

只剩文字，有些連文字也無，你看過一篇傳記性文章裡驚心的一句話：「不知有多少學者是抱著一肚子學問進棺材的。」

《往事並不如煙》的序言裡作者說：

在中國和從前的蘇聯，最珍貴和最難得的個人活動，便是回憶。
我想，能夠悲傷也是一種權利。

讀詩的時候你看到高適寫下這樣的句子：

「我行挹高風，羨爾兼少年，胸懷豁清夜，史漢如流泉」

彷彿看見了劍眉星目的側臉，隱隱浮動在清澄的夜色裡，語聲朗然。
有筆有劍有肝膽，亦狂亦俠亦溫文。
那些人，那些事，一遍遍鏗然激響胸膛裡的丹心。
飽滿豐潤的生命與品格，
往事如煙，往事真的並不如煙。
水何其闊，天正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