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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在這世界上,每個人都是短暫的過客,但不知為什麼,卻又自以為此程有什麼神聖的意義。


我們從日常生活中,知道有一件事是千真萬確的:人是為其他的人活著-----主要是為了我們所關心的人的笑靨和生活,此外也為一些並不相識的靈魂,因為同情的絲帶把我們與他們的命運繫在一起。每天有許多次,我都體會到我的內在生活和外在生活,建構在有關的人們身上,無論是去世的還是健在的。我必須急切地努力,將他們給我的一切東西還回去;我從他人那兒得到的東西實在太多了。每想到此,便心情沉重,為之不安。

  

人總要有某些理想,來作為他努力和判斷的指南;常常閃耀在我面前,使我的生活充滿快樂的理想是真、善、美。我從未想到把舒適作為標的,因為建築在這種基礎上的生活,和禽獸並沒有不同。 

 

 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----我心目中的世界     愛因斯坦

 

 

好一段日子,我突然變成了剛結冰的冰塊,隨便誰哪句話敲得大力一點,以為凝固起來的心情又會再度破裂,淚水奔流。

 

然後愛因斯坦的文章隨著進度冒出來了,即便再怎麼不喜歡翻譯散文,還是非讀不可。
在課堂上依然口沫橫飛地上著,心頭卻驚詫,不停地反問自己,我是否也一直待在自己的舒適圈裡,過著不動大腦吃飽喝足就可以的動物生活?

 

我快樂嗎?其實從小我就是個會笑得咭咭咯咯的女生,小小的事就可以讓我很樂,當年考陶淵明詩時讀到那兩句:憶我少壯時,無樂自欣豫,簡直是如遇知音,我很難讓自己陷入不快樂的境地,但那並不是一種覺知發生的結果,而是一種自我要求開朗的習慣----人生「應該」要快樂才對,於是我不曾練習過任何求生技能,當真正的陷落來臨時,我永無止境地不快樂,直到逃離這個情況或是坑洞消失。

 

是對於陷落的無力感太過強大,上yes+課程時幾乎沒有遲疑,心情的起落本來就如伏汛一般,就算看不見聽不到,也不可能阻止它在某個時刻突然又氾濫成災,就隨它去吧。我相信我會做到這件事,果然一切隨著自動運轉,那感覺十分奇妙,就像是摩西要過紅海,只是一股信念,手指向前方應行之途,路就為我敞開了。原本開課的日期得缺席一次誠品的課程,新的開課日期卻又卡到無垢的演出,但最終我參與了我想在場的每一刻,新日期誠品講堂正好停課,失而復得的課程裡,原住民的音樂讓人如在山野裡隨風奔跑;想辦法向小凡換到了票,與你們的步履、吐納在一起,每一次的鼓聲都敲在心上,隨之內觀自省終與萬化冥合。那七天的一切都如此自然運行,由動入靜,靜而復動,大寒天氣裡,我的生命也完成了很奇妙的循環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課程裡每天的拜日式練習做到使人抓狂,後來在塗鴉欄裡我寫了一句:我想當后羿......。但真的做完二十次進行大休息時,卻又會產生奇妙的快意,逐日的夸父是累癱了,但手中的杖會化為林,我的意識便漂浮在芳草鮮美落英繽紛的桃源裡,讓大地解消所有的重量。對於這種感覺有點近鄉情怯,想起那無數個球場上做體能的日落,每天練完回家都跟自己說:我明天絕對不要再去練球了,但隔天下午卻還是自動地被腳帶去了球場。鍛鍊就是這麼一回事,先苦而後樂在其中。

       

call out時間非常感動。再怎麼推託尷尬,大家卻都很真誠地完成了,煒婷的眼淚、博裕的「沒在怕啦」,還有爸媽們幾乎沒有例外的回答:「我也愛你」,聽到電話那頭傳來或台灣國語或有些靦腆的回答時,我覺得心都要融化了。奮力踩踏趕著回家,寒風凜冽中手卻還微微地暖著。那晚睡前沒來由地心裡梗著許多情緒,並不悲傷,但是確實很想流淚。爸媽等我回到家之後早睡了,一個人坐在客廳裡,想著這一年來的許多事,想著第一天回答亞正的問題:「我生命中最想得到的是什麼?」如果早五年回答的話,我一定有許多不同的答案,那些都確實都是我想要的,但是我就是沒辦法坦然地說出自己最想得到的是什麼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五年後,我回答的是:「在我生命中最想得到的是愛,包括對自己和對他人。」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如果說婚姻是一種體驗到更多形式之愛的過程,我卻一直覺得自己並不嚮往婚姻,整個求學歷程中,當然有過青澀的戀曲,但是我不喜歡鋪陳曖昧的氛圍,有就有,沒有就沒有,喜歡了我就會想確認對方是否也如此,如果無意,也不會多留什麼機會。即便是異性朋友,身邊長存的也都是哥兒們與好姐妹的情誼,海老大就曾經說過:妳總是那麼透明,像水一樣,好像什麼事都能被你看穿,但看穿了也不要緊,因為妳是中性的,不影響任何人的味道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保持著自己的不沾不滯,也相信這樣是一種很棒的處世方式,不跟太多人產生連結,也就不會有任何過度的情緒,無論是悲是喜。對於身旁朋友們一談起戀愛來變個人似的舉動,始終覺得有些荒謬,為何談戀愛要失去自己?於是把自己包裝在懂事成熟的模樣裡,冷眼旁觀他人的愛苦。然而人人都在一次次的稚氣受傷中逐漸學習到好的走法,我卻一直不肯脫掉充滿安全感的面具,不願意把死皮剪除,寧可眼前走得輕鬆就好。因為總覺得自己潔身自愛,便難以忍受處在一個不和諧的環境中,為了維持和諧,我壓抑自己想說的話、想爭取的東西,或是以一種迂迴隱藏的方式達到目的,與父母的相處問題總在於此,當我發現提出的事情難以被接受時,我選擇的不是溝通,而是悄悄地先斬後奏,然而真正想完成的事情是需要堅持而求得認同的,我卻總以一種迫人就範的手段讓父母只能接受結果,那不是一種體貼,而是以自我為中心的跋扈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與母親進行了一場長長的對話,她轉述的比喻令人印象深刻:每個人的靈魂都是濕的,在眾多習氣中浸蝕,有些人少些,有些人多些,人與人的相遇則會開啟新的平衡,而彼此的修行就是一個不斷烘暖它、使之脫離沾染的過程。

我敢說我是夠好被值得的嗎?
我曾經真的丟掉我自己的貪念與虛榮不帶渣滓地去成全一個人嗎?
我是不是一直索求並且享受這樣的成全,把快樂築在他人的勉強上呢?
我是不是只看見我自己的折損見不著陰影底下緩緩滑行的巨大翅膀?

 

我的方式就是自以為與任何人保持距離,便會讓靈魂保持乾爽潔淨,但那其實是一種自我隔絕。對立的價值是互補的。這是初級課程時就聽過的知識,但知識未曾發生在身上時,它永遠只是知識。錢幣遊戲很寫實,選人頭還是選字?但不論選什麼,都不可能只拿走一面,想要的和不想要的往往是同時出現的,你要不全拿,要不就什麼都沒有。其實我有些赧然,當年的論文有沒有寫過這樣的句子?「無論如何,人生都不可能只是執明棄暗、取樂忘憂的」,然而當它真的出現成為人生,卻只看得到想要的部分,恨不得剔除所有不適應的疙瘩。沒有痛苦過怎麼感受得到快樂?「假如......我就會快樂」還真是一種可悲的時態,假設語氣表示你永遠在等待它發生,但快樂是自己決定的,我現在就能快樂,不是誰變成怎樣我就會快樂。

心中有愛時,沒有人能傷害到任何人;我們每一個人對自己的七情六欲都要負責,無法因自己的感受而怪罪他人。愛出現的時候,自由才會跟著存在。能完全奉獻出自己的人,感覺最自由的人,才是能夠全心愛到最高點的人。

歲月靜好,現世安穩。對我來說,這句誓言總藏著某種對於過往的緬懷或是對於未來的期待,然而心往未來則生焦慮,心念過去則生悔恨,我確實就在這兩種心思間擺盪難定,如何靜好?如何安穩?於是總以為某個人某件事就能讓我真正進入並安居在這個狀態中,但它明明說的是現世歲月呀,那不就是當下嗎?我仍然深深著迷著這八個字,但放在心上的感覺不同了,我還是那個享受寧靜與空闊的澹遠之人,樂於感受生命裡所有的美好與光芒,然而我開始明白靜好與安穩只能從自己的內在湧出,從對於上天與他人的感恩中湧出,那湧出會是永不止息的。

 

正涓滴流淌的,終將會成為大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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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ladolcevit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