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文學院的夜晚無需夜色導遊
在暗中的蓮花池下
無聲自轉的玉盤啊
請代我召回那些散去的人
──楊澤〈賦別2〉
20021003
結果又是當時的月亮在難得的人氣裡幽幽流唱，
夜深的吳興街又荒涼又熱鬧，
突然一陣滄桑。真是不能老，偏是人人都老了，我也沒勇氣當嫦娥。
在這麼歡樂的場合裡總是無措，何況人事全非。
前一個有所交集被記憶下來的平衡狀態，事實早被取代，
在其樂融融的火鍋前話語努力掇拾的是情份的碎片，那些嘻笑朗然的夜。
總是要在這種時候才會凝住談笑的目光，
驚覺時間在你們的眼眸中漾開的水紋，
年輪般，或沉積著共生的負與不負，或是一振腕，小石子點過了幾處洄漩。
水紋是漸微的了，流濺的心思與年月擱淺在泥淤，長篙撐不起，
涉世至於此地，捨舟登岸，千里之跋始。
上面應該是第二年百老會時寫下的小小感觸，也不過只是大學畢業的研究生罷了，寫起來竟比今日還老氣橫秋。
沒想到這群人一眨眼就是十年交情了，其實我一直不覺得白頭如新這句話有什麼負面意義，傾蓋如故當然是一種驚喜，但若想成老友相見，回回都有新味，那不是更動人嗎。
還是火鍋，還是插科打諢的寒夜，有成家立業的了，還在校園的，大概也都選擇了以此做為志向吧，有些放肆永遠只會在你們面前大開大闔，也獨有你們可以面不改色地兵來將擋水來土淹。
野花夫婦還是很愛放閃光，雖然他們的財經話題對我來說好像是天方夜譚，但是聞不到銅臭味，只是一種真誠的生活分享，潘小姐快人快語不減當年，連生育計畫都談得頭頭是道，十年前在文藝營被雙重否定句假性擊倒而當場飆淚的那個女孩，也是她。達達竟然要拿到博士準備申請助理教授了.....完全不能想像眼前這個還像大學生的小子要開始教書，光想到這件事就開始憂心大學教育.......記得要去旁聽踢館！老丁依然苦行僧般，如果墨翟復生當世真是非他莫屬了；海老大清減不少，但好像越來越溫暖了，不過溫暖的你和涼薄的你都好，只要一見你就有些什麼湧上心頭，溫泉水般撫平許多回憶的皺摺。佳煇繞了一大圈又要去英國念書了，心理所財金所現在再來一個碩士嗎，根本就是野鴨之光嘛。但是受人倒追過程還是不要拿出來講的好，忍不住有種想扁你的衝動......小凡飄飄盪盪，卻始終是相濡以沫的親撳，和海老大一樣，我們有些共同的箱子與房間，不開則已，一旦開啟，總會是相視會心的美麗風景。
或許佳嫻學姊的這段話很適合做為這群人的註腳吧：
我在台大的經驗是，相對來說，這裡的學生對於「獨」是可體諒，且願意了解。甚至是願意親身突圍，突破那群體的，安穩的圍城。這是一種難得的品質。我總慶幸自己在無聊鬱悶的中學教育，在一次次與父母，與老師的微妙抗衡中，不曾被磨損掉犄角。如果說世界是一龐然華麗的馬戲帳篷，犄角或將刺穿這層保護，卻可以看見真正的黑，對高遠的星座生出渴望。
我是個很安穩的人，然而在軟軟的棉絮裡，確實存在著一根不願意妥協的針。觸感最冷冽的你們啊，卻總如星圖般疏朗，於是可以遙遙相望彼此的鋒芒，既然相交以光年的寒涼距離，人情澆薄時反倒覺出那份恆定的溫度，永遠不必擔心退燒的窘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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