遲到一整年的三十故人箋，終究是在書堆重重的博班生涯中捎來了，在歲暮的寒夜裡收到信，我突然想吟起詩啊，晚來天欲雪，能飲一杯無？
我依然記得那束令人手足無措的玫瑰，那是一場年少輕狂的錯誤（硬是要提），2002年葉子裡的那個下午，如今回想起來都像是電影裡的某個場面。或許就是因為骨子裡彼此都打死不認的相像龜毛感，才讓我們唇槍舌劍的友誼歷史不斷書寫下去，不喝酒不喝咖啡的源兄呀，我們來去賞紅葉吧，比起春花來說，這種經霜的事物更符合我們的性格噢。
總是會在一些時刻想起你。
比如秋冬時節的晴日，空氣裡的塵埃好像自動消失了一樣，伸手一握，盈掌的陽光、微風和搖動的樹影，最宜於贈給鮮潔明淨的你；比如每次看到日本的《女子カメラ》，始終覺得你應該就是其中一期的專題人物，說你不只拍照獨具慧眼（當然包括京都行那張我們兩人唯一的一張合照），而且更能以極為精準的標題與旁白，和照片搭配成趣（所以那張應該題為……）；於是我每每想及張愛玲都會聯結到你，方瑜老師曾說張極為自負，她稱凡事只要在心裡過一過，沒有寫不出來的，你建基於謙遜的自信當然與張氏不同，但文字同樣讓人著迷，但更溫潤，慧黠中有一種不捨而理解的寬容與情意；難怪夜裡我回宿舍經醉夢溪橋，抬頭若有月色襯著山影，就浮現當年你所送我的「但願人長久，千里共嬋娟」，讓臨河渡橋所興起的浮生若夢之感，多了一份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的餘裕與期待；那是一種徐緩悠然，是細膩裡見出大度的雅量，因此咖啡館總是你的棲息地，其節奏與風味和你相諧，以致我行經路旁店家老忍不住強迫症似地往裡面看，想著你或許就坐在裡面。
森林系的女孩總也不老，不是嗎？好像當年大一英文的第一堂課，老師要大家兩兩英文自我介紹時，坐在我前面的你正回頭微笑地看著我，十幾年了，你的眼光依然如此晶瑩乾淨，給人一種信任感，所有的秘密都可以告訴你似的。所以平日的鬥嘴也變成了信賴的副產品，機鋒裡的典故是你知我知的默契。謝謝你所給我的這一切，我很珍惜，如果真的有緣份存在，那大概就是2002年和你的再相遇吧。只是你能給我的很多，我卻不知道能為你做些什麼，所以僅能輕聲地探問著：親愛的翊君，過去的這一年，你過得好嗎？
即便你已經脫離學生生涯一段時日了，但我總覺得過了三十的這一年，你的生命裡出現了許多前所未見的轉折與改變。那或許是水到渠成的自發性責任承擔，也可能是面對太多無可奈何的事情之際，不得不然的自我說服和調整，不論如何，在你所吐訴的隻字片語當中，我彷彿看到了一道新的門扉被你悄悄推開，好多不同的風景向你湧來。也許陽光有時候太過刺人，也許路上碎石顛簸著原先的美好想望，但當故事如此流經，你已經獨自勇敢走得很遠，停下了腳踏車，靜靜回首著來時路，並且瞻望著前程。這是不是就是「所謂新世界」呢？只是，很痛吧？但如同我以前所告訴你的，我總相信你將來一定會非常幸福的。
我深深地相信著。
在這已經超過三十的三十一歲贈言裡，我總有一種無法表達完全的心手不諧之感。你曾說，大俗話往往是最動人的了。而再過兩個小時，便是2011年的元旦。祝你新年快樂；希望你一切都好，能夠平安、快樂地生活著。我衷心地祝福你。
danlarue 2010/12/31
留言列表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