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赤柯山──瑞穗──花蓮


日復一日地出門,進咖啡館,敲打著鍵盤,在一天五個字和一千字的靈感天平間擺盪,還總是地傾東南般向前者傾斜。論文沒有完成前,好像一切的玩耍都在犯罪。然而如果可以,誰不想要越獄。 

生活步調早已被城市format了,對此極為不甘。夏天就應該轉品和海洋配對成動賓結構。風強力篩過頭髮,在肌膚上大量撲灑的光和影,什麼都好,換季前熱切的救贖儀式不能省略。

於是自然捲四人組捲起逐漸懸解的莊子奔向花東縱谷,言不盡意,得魚該忘筌,旅行本身啊,就是一切無須言說的意義。


七點的火車讓人一路睡往花蓮,我不用看鏡子都知道自己的臉水腫的戳一下都可以出水的感覺。步出玉里車站時是正午十二點,九月的秋意也許才抵達剛離開的北邊城市,然而這裡還在北回歸線以南。豔陽完全占據了街,行走其間總在見縫插針,風勉強塞在少少的騎樓陰影裡,雲牢固地卡在藍色畫布上,毫無位移的能力。35度的陽光火力全開烘焙著小鎮,此時不可開烤箱門,連狗狗都在窄簷下一動也不想動。(牠們大部分黑得發亮,大概是烤過頭了,不過又順又亮的毛依然讓阿源好羨慕。)

擾攘夏日,亭午卻會有自己的安靜,童話之城裡時間也睡去。

但是人的胃還醒著,閃進離車站最近的一家麵店。汗衫大肚腩的老闆說,要傳統的玉里麵還是現代改良版的?聽起來好先進。原來現代玉里麵是套餐,麵加滷蛋餛飩青菜,還有涼拌花生海蜇皮和西瓜。加了油蔥酥的乾麵好吃,兩個套餐兩個單點每人六十元很划算。
        
每次都這樣,在外地的小店吃飯,考慮要吃什麼,看著老闆的動作,上菜時的驚喜或失望,這些小小的細節就會讓我對於自己在旅行這件事浮現真實的感受,我很認真地相信民以食為天這句話。


回到車站租機車,車行的三歲小女生有嬌氣十足的內雙眼睛,滴溜溜地打量我們。振翔迅速地試好車,阿源依然不知為何地很忙。此時有兩個男生從赤科山回來還車,目光可及之處全曬得通紅,老闆娘嘖嘖說,厚現在太陽很毒哩,你們要上山記得擦防曬哩,我望向遠方熱到漾出水光幻影的柏油路,決定再補一次防曬。


台九線一路奔馳,車行去就復活了風,處處搖擺著檳榔。大禹加油站(大禹治水又不加油,還三過家門而不入,這個路標很弔詭)右轉就進赤科山了,第一片金針花田在右手邊出現,薇在前面開心地指著,我跟阿源同時叫出來──
源:「啊,波斯菊!!!!!~~~~」
我:「啊,金針花!!!!!~~~~你說什麼??!!」
(我們為什麼要來金針山看波斯菊哩阿源你倒是說說看………一 .一)

山路盤旋而上果真不好走,一開始紅衣二人組振翔薇薇在前面,但是看起來一臉正氣騎車會繞開坑洞很安全的振翔原來很生猛,在後面看他們過彎令人心跳加速。在某次過彎切太內側以至於洗溝後,就變成阿源帶頭了,他們脫困時很不幸地摧折了一枝野花,它歪邀倒向路中的瞬間真是楚楚可憐。(不過我隔天才知道,阿源要衝也是不落人後>_<)

騎單車可以清楚地感知地形細微的起伏,騎機車卻能夠慢慢翻閱溫度,每上升一百公尺下降0.6℃,地科課本上這樣宣稱,只要浮雲偶爾蔽日,頓時涼意襲人。沿路暗香浮動,究竟是什麼呢?茉莉?七里香?幽微地鑽入鼻腔,細細嗅聞想尋覓源頭,卻又在疾駛的風裡歧路失散。

嘿      
      浮光耀金的是赤柯山色不是水,針葉林在遠方  
      自顧自地挺拔著,原來秋天先跑到山上避暑等
      著下海,色彩的飽和度爆升到最大值,樹與花
      各自 往縱橫的兩個方向延展,於是天際線與地 
      平線清晰地聚成了焦點。


      走著走著聽見幾聲嘓嘓,
      我正在想自己是不是 幻聽。
      薇很認真地說,振翔,你不要再叫了,
      我恍然說,啊原來是振翔啊~
      結果轉頭一看振翔臉上浮現「最好是我會學青  
      蛙叫……」的表情。

      大概青蛙都被我歸為平地的兩棲類吧?是辛棄
      疾的詞嗎,稻花香裡說豐年,聽取蛙聲一片。 
      在八九百公尺的金針田裡發現青蛙,跟在海裡
      遇到蝴蝶游泳一樣地神奇。


金針一日鮮,遊人在田間的路中漫步,散布坡間的農人手上採收的工作不能停歇,花開是視覺的盛宴,卻是農人眼睜睜流失的收入。有人說,金針花田豔得像梵谷的向日葵,像是小瑞士的花海風情,然而眼前斯土斯民安靜而深沉,丘陵起伏的情緒好像總是笑裡微微帶著一輩子不會說出口的心事,那一點也不歐洲,唯有農民手上的厚繭與深紋可以納盡。

苦難與美麗,一直是我們源遠流長的互生民族性吧。


嵐起雲生,瞬間山裡就陰了,決定轉往瑞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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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ladolcevit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